写在前面:
消失了(退圈了/闭关了)一年的我应该向 @杨心牧🎐 土下座十次。去年年末,我信誓旦旦地打包票,要给她一个隆重的标新立异的不同凡响的生贺,结果牧牧本子出了不知多少,周边做了不知多少,友善问候(催稿)不知多少……到今年,可爱的牧牧又长大了一岁,我才蜗牛一般地给她奉上了迟来的生贺。
我多余,我有罪,我忏悔。
但是既然回来了,就要好好写,没填的坑也要慢慢填,鬼知道这一整年我经历了什么,但那些不重要啦!我还是要写心目中的平和!关西组最高!握拳!
这篇文对部分客官可能有些难度,因为我挑了一个比较难搞的背景(日本战国)去搭建平和的感情线……bug不可避免,凭我这三脚猫历史功底可能会被专家大大黑到坟里去QAQ需要解释的点可能有点多,如果大家有兴趣,可以去找相关的史料看一看,战国真是个华丽壮烈的时代啊~
我所能保证的,不是人物绝不OOC,不是历史绝不出现错乱,不是文笔绝对让人拍案叫绝……而是,心意绝对真实。
牧牧,亲爱的姑娘,祝你新的一岁平安喜乐,文运隆昌!
祝所有看到这里的可爱的人们,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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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京途中,与那个少年相遇了。
说是昳丽的少年有些过分,这一词恐怕更应用以形容与之同行的人。但不知怎的,当看到那两个人并肩站立时,的确是会先注意到他。
“皮肤这样黑,是出生在海滨的人吧。但单看外貌,又不像是他国来的浪人。”
和叶心想。
那黑面少年穿了简单的胸甲,赤足踏着草履,怀中宛若浑不在意般抱了一把打刀。如此装束,头上偏偏不曾剃发,公家武家的打扮混在一起,颇为奇特。
“真是奇怪的人啊。”不由自主地,和叶把心中所想说出了口。一旁随侍的人低声提醒:“姬君,还是尽快赶路比较好。”
和叶抖了抖手中缰绳。正在此时,那黑面少年抬起头朝她看过来。怔了一怔,对方便毫不掩饰地盯着她瞧了起来。
“这些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可恶浪子——”悟郎忍不住要翻身下马教训对方,和叶摆了摆手。没有做完那件事之前还是要收敛行迹,仅为一时之气贸然出手,如若被那些人知晓了蛛丝马迹便坏了大事。
“快走吧。”
这样说着,和叶率先拨转马头。
必须避人耳目的理由,是担心遭到搜捕或追杀。
身为东美浓岩村城远山氏仅存的继承人,和叶所面临的危险正来自于与自己流淌着同样血液的人——无人不晓的枭雄,织田信长。
如若依照母亲那边的血缘算起来,“远山和叶姬”与“织田信长”还是表兄妹关系。远山岩村殿,本名织田艶之方,正是织田信长嫡亲姑母。织田家自来不惮于将女性也派上战场,成为远交近攻中“远交”的利器;艶之方正是出于此因远嫁至东美浓,为远山家生下了一个继承人。
到此,故事也还算平常。
然而数年之后,织田方与武田方交战,岩村城主远山景任战死,织田家援军未到,岩村殿身为继任城主不得不亲临战场指挥。面对武田方抛出的屠城威胁,岩村殿到底无法完全抛却身为女性的怜悯,最终以“亲下嫁武田方主将”为代价换得岩村城平安——但因此,东美浓也成了武田方的囊中之物。为此,信长盛怒,视岩村殿为叛国之徒,发兵攻打。
和叶的义父秋山虎繁与母亲双双被信长擒获,不久便传来死于磔刑的消息。好在,城破前,和叶与同母异父弟弟六太夫已由家臣保护着投奔苗木城。苗木城已故城主远山直廉是和叶的叔父,而直廉的妻子则是艶之方的甥女。在苗木城多方维护下,姐弟二人总算保全性命。
作为直廉与苗木殿名义上的养女,和叶得以避开织田家对岩村城后裔的追杀;但六太夫这一苗木城里突然多出来的男丁却开始引人怀疑。此时信长大军再次开往东美浓,自顾不暇的苗木殿便打算将和叶姐弟交付给濑户内海的水军,以期离开陆地后真正脱离追踪。
那之后,岩村城被当做赏赐,由信长赐予了随侍小姓森兰丸。
一切不幸始于那一日。若是岩村城第一次被围时,织田援军及时赶到,自己也好,家人也好,命运决计不会如此转折。
信长为何要对一起长大、名为姑侄却实似兄妹的艶之方施以磔刑,这是和叶无论如何想要搞清楚的事情。为此,在去往濑户海滨的途中她下定决心,只将弟弟托付给水军,自己只身上京,去往信长身边。
被当做联姻工具也好,被当做余孽处决也好……
要向信长求得一个解释。
为此,已经有了彻底的觉悟。
和叶抚摸着手中纯金浇筑的花朵。这是从母亲嫁妆的观音菩萨像上取下来的,现在那座观音像已经随着弟弟六太夫乘船在濑户内海上游荡了……而这朵花,便是未来再次与弟弟相认的证明。
也是和叶记忆里,与那个被称为“雾之城”的故乡间最后的关联。
“稍微有点在意,那个女人。”
平次在入京途中仍不断想到在淀川边遇到的、带着家臣的女性。同行的新一打趣道:“与其说是女人,不如说是和你一样的少年。”
除去束在身后的长发,那的确是个没什么女人味的女子,或者说更像是个小姓。现今不少贵族有蓄养美少年的癖好,最为出名的当属随侍信长的兰丸。但平次确信自己没有看错,对方的确是个女人。虽然,与新一所仰慕的毛利氏兰之方完全不同。后者才更能以“女人”一词相称。
额外在意的原因,平次也说不清,只是感觉似曾相识。但自他出身伊贺至今,从三河到尾张,从越前到甲斐,所见的女性太多,也并没有什么特别印象。
让他念念不忘的,反倒是对方那双眼睛。
仿佛不属于女性的,过于决绝的眼睛。
离开大坂城后,京都一步比一步近。只要沿着淀川,终有一日就能走到琵琶湖畔。那里高耸入云的恢弘楼阁是在任何藩国都不曾见过的、宛如聚拢了所有光辉的安土城,也是信长的大本营。
正踏于足下的道路,母亲从未走过。
对和叶而言,那里是连自身也一并舍弃,孤注一掷的目的地。
一念及此,距离京都越近,和叶的心情就越复杂。
父亲去世那年,为了继续保有织田家的信任,母亲向信长请求收养坊丸为养子。彼时东美浓的战事正酣,继任城主的岩村殿无法亲自上京,便由家臣护送和叶作为使者前去面见信长。
那是和叶第一次见到这位名满诸国的表兄:的确是传闻中那般英武不凡、能够成就一番事业的豪杰;但作为亲族,人情之味却寥寥无几。从被派来侍奉自己的侍女处,和叶也听说了信长如何把妹妹市之方送去与浅井家缔结婚约,转而又开始进攻浅井家的故事。
虽前线交战,京中却甚为平静。和叶尚年幼,又是女孩,每日所做之事也不多,便时常在侍女陪同下于京中闲逛,到寺院中参拜,为战死的父亲祈福。虽然也遇到过年龄相仿的玩伴,但对方很快又消失了。总而言之,京都于和叶而言,只是个寂寞之地。
现在,又因着意欲前往诘问织田信长的缘故,越发能体会到不属于自身年纪的苍凉。
快要走出摄津地界时,又有了大盗黑羽五右卫门的行踪。于是,平次便与新一在此作别,后者直追黑羽而去,履行自己作为摄津监将的职责,试图再一次将其捉拿归案。如非仍有任务在身,平次也乐意与新一一同追捕黑羽,但眼下更要紧的是前往京中,为德川氏留意织田家的动向。
对于天下之争,平次自身并不甚在意。他母族本是尾张小贵族,自幼被松平家收为养子,后服侍德川家康。现今家康前往攻打高天神城,为防备信长再度起疑对己不利,特意将平次留在近畿以为耳目,为德川家传送消息。兼备武士与忍者两重身份,又有着贵族头衔,变得不伦不类的同时倒也的确是极好的隐蔽。
“能够活下去,始终为家康大人效忠……在这样的世道里,已经是很难得了。”
身边的同伴来了又去,不少人从某一天起突然就再也见不到了。是战死了?还是背叛了?还是没有任何价值地,在不知名的地方默默死去——谁都说不清楚。国与国之间的盟约脆弱得如同浸了水的纸,战争随时都在发生,城下町和本丸,无一处可避免。
从记事至今,耳朵里听到的,是各个大名不断举兵又不断灭亡的消息。曾盛极一时如武田家,也在长篠合战后彻底失势。如此艰难的世道,苟活下去又是为了什么呢?但即便如此,男人,女人,孩童,也始终遵循着天性,但凡有一丝希望都要紧紧抓住,发疯一样地往前挣扎。
——没有谁是抱着求死的心前进的吧。
下一瞬,突然又回想起那双眼睛。
女人……
平次暗自疑惑。在这种时候,只带了一个家臣独自上京的女性必定不是平常人……是哪一国的姬君吗?不,姬君们通常不会骑马跋涉。那么,就是武家的女儿了。
因为让人格外在意,故而有了想要追赶上对方并保护她的心思。但转念一想,又感觉唐突;况且,有那样的神情,大约也不会轻易接受“来历不明者”的帮助吧。
正这样想着,前方传来兵刃相接的铿锵声。
正面架住往自己头上落下的一刀,和叶立刻觉察对方根本不是什么暗杀者,只是普通浪人罢了。真正训练有素的杀手,甚至不会给目标留下拔刀的机会。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像你这种富家少爷怎么懂得吃不上饭的痛苦!”
双目血红的浪人一刀又一刀毫无章法地挥下来。
生而为东美浓远山家的嫡系长女,又兼是织田家姬君的后裔,和叶的确从来没有体会过饿肚子是什么感觉。但面对如此指责时,心里涌起的并不是愧疚,而是难以平复的悲伤。
“的确如此……”
和叶喃喃自语。
“姬君!”
没有听进去悟郎的疾呼,和叶手臂一振,薙刀倏地挥了开去——
“……但是如果可以,我也想让所有人都吃得上饭啊!”
如果可以,也想让所有人都在太阳下自由自在、笑容平和温暖地生活着。
如果可以,也想让所有人都在自己的保护下没有危险地生活着,迎接从远方归来的人,永远不会遭受国破家亡的苦难。
可是、可是……
大颗泪水不受控制地从少年城主的面颊上滚落,伴随着声嘶力竭的大喊,踏进飞扬的尘土。
明明应该承欢父母膝下享受天伦之乐的年岁,明明应该对月吟诗期待良人来迎的年岁,为什么要亲眼看到父亲为守城撑到最后一口气,为什么要亲眼看到亲族一个个倒在守护本丸的路上,为什么要亲耳听到母亲遭受磔刑尸骨无存的噩耗,为什么要亲手埋葬一张张鲜活的面容,为什么要亲手将弟弟远远送到此生可能再也见不到的海上去?
这样的乱世,哪里有许多道理可言。
平次从后面牢牢抱住了剧烈颤抖的女人。
拦路打劫的浪人早已经被这突然猛烈起来的攻击打得溃散奔逃,平次的到来给这场遭遇战划上句点。面对主上突如其来的崩溃,家臣在一旁完全不知如何是好,只将太刀对准态度不明的平次:“喂!你!快放开姬君!”
竟然是哪家大名的姬君吗……
女人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一样松开了手,薙刀扑地落到地上。
“振作一点!喂!”
见怀中人全然不作回应,平次当机立断,单手将对方扛上肩膀,对一旁灰头土脸的家臣说:“赶紧牵马过来,你家姬君需要立刻找个地方休息。”
就这样,真的如自己所愿,稍微保护了一下这个女人。
所幸还未找到歇脚的村子,那位姬君就清醒过来了。似乎对自己的失态行为感到难堪而低垂着头,此时反而流露出不寻常的女儿情态。近看之下,平次也为她的相貌一惊:睫毛长而浓密,脸色和嘴唇虽苍白,轮廓和唇线却十分漂亮。若说有什么不寻常之处,便是完全不同于往日所见的姬君们因养尊处优而柔和的神情和圆润的线条,整个人像是不小心弄碎了刀鞘的打刀。
“你……”平次从附近的河川中汲了水,递给女人,“是要上京吗?”
女人咬了咬干燥起皮的嘴唇,轻轻点头:“多谢出手相助。”
“不,我什么都没做。倒是你,贵为姬君,却有了不起的身手。”
“哪里……也不过如此而已。”
仿佛不愿对自己的技艺多加提及,女人很快又不做声了,家臣也随之保持沉默。真是谜一样的女人。平次这样想着,目光落到女人那把用来挥舞着退敌的薙刀上,在靠近刀鞘的柄部上端,瞧见了一个极小却不容错过的徽记。
“织田木瓜……”
不由说出了声。
女人听到这句话,下意识地摸向了自己的薙刀,随即明白平次认出了那个家徽,脸色顿时铁青。与此同时,一旁跪坐的家臣也将刀从鞘中亮了出来。
须臾之间,平次便明白了面前两人为何如此紧张,也知晓了那位姬君方才失态的缘由:如果换作自己处在同样的境地里,被人那样说,或许会更难以自持也说不定。
身为德川氏司掌情报的家臣,平次对于诸国大名知之甚详,自然也知晓信长灭东美浓远山氏嫡宗的事情。现下,能够使用织田家徽的几家中,与面前的女人年龄相仿的女性并不多;因被看破了与织田家关系而如临大敌的,则更是少之又少;既不愿与织田氏有所牵扯,却又不得不持有印着织田氏家徽的薙刀,简单地排除后便只剩下了一个结果。
“是……岩村城的和叶姬?”
女人脸上的神情告诉平次,他说中了。
那个少年,原来是德川家的养子。
以自己目前的身份和立场,很难说清与德川家的人产生什么瓜葛到底是好是坏。往好处想,或许可以从对方那里打听到织田家目前的动向,或者信长的所在之地;往坏处想,若是对方转变了主意,想要将自己绑了送去信长那里领赏,也并非不可能。
和叶几次与悟郎使眼色,想要趁机抛下那名为平次的少年离开;谁知自以为行踪秘密,走不出多远却被如同鬼魅一般悄无声息跟上来的人吓一跳。
“是在躲着我吧?”几次反复后,黑面少年终于带着点得意般质问。
虽然确实黏人,而且三人一起上京目标也更引人注目,但和叶也想不出甩掉对方的办法。况且,平次也只是跟着,却并不添什么乱,还经常自告奋勇去拾柴生火。无可奈何之下,和叶和悟郎也就默认了平次自动成为同行者这件事。而与之相对地,平次则展现出了相当自来熟的一面。
“所以为什么上京呢,和叶?”
听到平次一边拨火一遍这样随意地问,悟郎相当不满:“喂!就算不对姬君行礼,至少也要称呼一声和叶之方吧?怎么敢、怎么能直接叫姬君的名字!”
“那种事情……事急从权啦。”
“我可没看出来你很急啊,平次大人。”
将仍旧喋喋不休的悟郎抛在一边,平次继续追问和叶:“你还没说呢,是怎么回事。”
“美浓那边……已经没有亲族了。所以想到京都去。秀满大人算是同宗的远亲,或许愿意接纳我。”
“秀满……是指明智光秀大人手下的明智秀满?”
和叶有些为难地点点头。半真半假的话,说出来不免让人捉了把柄,心里自然忐忑。但平次只是摆出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是嘛。”
“平次大人……知道得相当详细啊。”
少年摆了摆手:“不用对我这么客气。说到底,一介养子而已,我对姬君你都没有诚惶诚恐地侍奉,又怎么能安然被你用大人相称呢。”
一旁悟郎哼了一声:“倒是有自知之明。”
“平次……你也是因为什么事情上京吗?听说,家康大人正在外征战……”
“嗯,实际上,是为了送信才叫我回来的。”
“送信这么要紧的事,你居然还一副悠然自在的模样。”
“反正也只是顺路送你们上京。到了京都,自然分道扬镳,并不耽搁。”
平次面上那仿佛与生俱来的自信,颇为吸引和叶。她也因此产生了几分羡艳:能有这种气度的人,大约到现在为止的人生都相当顺遂。而自己恐怕就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之前与你同行的另一位大人……”
“哦,新一呀。他还有事情要办,先行离开了。”
“让人羡慕的行事呀。”
“你说新一那家伙?”
“并非如此。”平次的轮廓在跃动的火光里呈现出些许虚幻,和叶不知为何,宁愿出神地盯着那张侧脸。“我是说平次你。仿佛故意与一期一会相悖一般……无论与谁同行,都是一副自然无谓的模样。所谓合则来不合则去,想必分别时也从不留恋吧。”
少年保持着仰望繁星的姿态,呵地笑了一声。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即便再拼命珍惜也是一样的结局。”
“……这样说,未免太过悲观吧。”
“我是说,你就是这样看我——或者看自己的吧?”
平次的话一针见血。和叶不知如何回答,只好低下头,摩挲着手心里那朵观音像上剥离下来的纯金花朵。
“我啊,的确是朝生不知夕死的那种人。因为如此,就觉得来去走留都无所谓,与其担心明天,不如享受当下的羁绊。世道如此……正因为寿数极短,活着才更格外有趣。”
和叶抬头时,发现少年正定定地注视着她。不知为何,心里忽然慌张起来,急忙别过头去。即便如此,和叶也知道,平次肯定注意到她很不自然。
这个少年……
谈及生死时,明明那么沉重的话语,却偏说得轻松从容。更难以原谅的是,竟摆出那样一副干净的、仿佛闪着光一样的笑脸……
让人忍不住心生亲近,却又因那笑容感到悲伤。
无法把和叶当作一位姬君来对待,并非是平次故意无礼或离经叛道。从淀川旁相遇那时起,平次便有一种难以将“和叶姬”与和叶本人联系起来的感觉。不单是和叶看起来没有兰之方那样雍容娴静的气度……简单地说,远山氏和叶姬这一身份,无论是出于本人意愿还是由他这样的外人看来,都与和叶并不相合。
空有姬君之名,却无法享受姬君的养尊处优;更甚之处,还要背负城破家亡的命运。
他沉思着,望着和叶浸在黑暗中的面容。
那不易觉察的眼睫的颤动,像是挣扎着要扑向明亮的火光中一般。
“喂,和叶。”平次掂了掂手中的打刀,“来比划一下吗?”
落难姬君爽快地应战。这又是姬君不像姬君的地方之一。从德川到斋藤,从浅井到毛利,虽然从不乏浓姬、市之方那样飒爽刚强的女中豪杰,但真能挥舞薙刀以一对多并最终取胜,倒实在罕见。再与艶之方坐镇指挥岩村城之战的传说联系起来,可见,织田家的野心与凶悍确实与血缘一同传承下来了。
和叶用的是家臣手里那把太刀。论剑术,师承伊贺流服部氏的平次自然胜出不止一筹。但与这样的对手对阵,却要格外小心,毕竟女人的智计筹谋与男性截然不同;也因此,平次从中获得了难以言喻的乐趣。
如此,到距京都城下町不远时,平次第一次对即将来临的分别产生了隐隐抗拒。一想到自此分别后,两人便如两滴露水汇入偌大的京之海中,内心便既怅惘又烦闷。恨不得面前立刻出现强盗,便有理由挥起打刀,痛痛快快打上一场,稍微排解一下心里莫名的郁结。
正浮躁时,一旁响起奇妙的乐声。
“是尺八……”
和叶垂首,专注吹奏着不知何时出现在手中的尺八。那奇异的乐声并非寻常曲调,带有不可言说的穿透力。平次心想,如果自己站在下风处,想必就算隔着三个街区也能听见这箫声。
不知道是什么曲子。
“不是曲子。”如同看穿了他内心所想,家臣解释道,“这是岩村城的号令。因为地处山林,时常浓雾弥漫。为了让浓雾中的城民和士兵找到方向,每天正午和傍晚,望楼上都会吹响这样的尺八号令。听到这个声音,大家就知道怎样回家了。”
原来是召唤迷途之人归家的尺八,难怪拥有平复人心的效力。
“为了不忘记故乡的方向,才一直带着这尺八。”曲调终了,和叶露出有些怀念的笑容,“以前经常在黄昏时吹响,希望父亲和族亲们听见了早些回家。除此之外,并不会其他的曲子。”
“突然吹起是因为……”
“权作分别之礼。”
和叶这样说罢,笑着向他俯下身子。
“这些日子,多谢平次你的照顾了。”
初升朝阳渐渐推开了京都的雾气。平次站在桥头,目送那位姬君与家臣牵马走过河堤,慢慢隐入尚未全然消散的朝雾之中。
“不知会不会再见到了。”
这样喃喃自语着,他将打刀插回腰间,转身朝着反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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