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岑山下小红猴

自深深处。


A
在图书馆或者书店从来不拿着选好的书找个座位看。一般都站着，或者找个角落盘腿往地上一坐。大多数时候都是没人管的：高大上譬如国图师图清图，总以一种“我允许你在我眼皮子底下胡作非为，渺小的人类啊”的态度骄傲且宽容地对待所有来找食儿吃的人；廉价古旧如琉璃厂和F家店，店主一看是熟客招呼一声也就该干嘛干嘛，没什么拘束。
至于前一阵子很火的猫的什么天空书店，听上去很洋气，大约适合带心仪的男孩子女孩子约会，不过真要看书确实不可能看下去的——不然活该单身狗（钱钟书/杨绛式CP除外）。
在书店和人聊天也是很有意思，特别是有些年头的老书店。店老板和熟客都是文化人、书痞子，说话夹枪带棒一言不合嘴炮嘲讽，成天然的论坛。我段位低年纪轻，见识短读书少，逢这时候就站在一边饶有兴味地听着。这比在电视上看个百家讲坛知识量大得多。况且有些学界禁忌到了这里就不是禁忌，不能再见光处说的秘闻轶事就都这么张口闭口抖出来——老书店尤其如此。
F家店是我经常去的一家学术书为主的老旧店，书架高得顶到天花板，走在其中如同进了丘吉尔庄园的灌木迷宫。学校的各种老教授爱往这里跑，跟店主聊天，发发牢骚，搬一堆书回去。我偶尔在F家店里帮忙，听得多了也乐，许多掌故都是从这儿知道的，什么某先生八九十岁的人了特喜欢维尼熊，某先生早上晨跑顺便把垃圾桶都拖到竹林里去藏起来搞得保卫处人心惶惶，某先生跟着毕业季的男学生一起去喊楼……现代技术条件下搞情报侦察哪儿需要什么很高科技的手段，在书店插一个爱侃的风媒就结了。

B
之前花哥课上讲周作人，曰周先生在日留学期间把校图书馆的书一本本看过去，竟全部看完了。
花哥痛心疾首地说，眼下你们这群学生，只知道抠手机，书也不看，大学四年能借满三百本书吗？我看悬。
下头一群学渣默无声息，学霸点头说能，学神说一年看三百本都不成问题，学屌说看个屁书啊不如自己写，学痞说看书的意义在于从里面找段子自然是多多益善。
花哥怒，曰，期末现场论文你们要是写不出东西来通通五十九没得商量！
……
然后那年我的论文里全TMD是段子。
勉强过了。